在时间的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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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出游,顺理成章;想到去死亡谷是因为听说那里春天也会鲜花遍地。促使下决心的主要因素还是因为气温比较温和,夏天的死亡谷真能热死人哩。
想到帐篷露营,可实在没有空位,得提前 6 个月预约。讲究先来后到的营地也很不少,可一想开一整天车,跑四五百英里去冒这个险,似乎不太妥当。死亡谷那地方看上去好玩,住着就可怕些。四月份白天气温可达华氏 80 度,到了晚上就会降到冰点以下。为保险起见,在碧石埠( Bishop )订了个旅馆房间,碧石埠是加州东边的一个镇子,在死谷西北方向 50 英里处。
山口依然大雪纷飞
订了房间不等于就没有麻烦了。春回大地,太平洋沿岸的确红红绿绿春意盎然。内华达山脉的西坡绿连阡陌 , 只是山顶依然白雪皑皑。一连串的山口如 Tioga Pass, Sonora Pass, Ebbetts Pass 以及 Monitor Pass 都还要过些日子才让机动车通行。那碧石埠眼睁睁的就在我们正东边,只是要去那儿先得往北开车五六十英里,翻越了大山再往南开,这可是个大弯。就这还沾了太浩湖( Lake Tahoe )的光。为了保证那湖边冬季的生意的旺盛,一大批推雪机昼夜不停地清扫 80 号州际高速,连同 50 号公路和 88 预备路也一冬春保持畅通。听到 88 号风景预备路能为这次远行提供最短的路程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这条路线我是太熟悉了,几乎到了心领神会的境界。
沿途有雪山相伴
今年雨水少。奇怪的是快要出发的前几天来了几场阵雨,然后就有大块的黑云朝内华达山脉移动。看着令人焦心哪,就赶紧与护林局电话联系,确保出行的日子吉特 - 卡尔森( Kit Carson )山口畅通无阻。护林员说山口不会关闭,但有可能要求过往的车辆安装滑雪链。这可不能马虎,赶紧买了链子放在车里以防万一。尽管来回这链子都没用上,我心里还舒了口气呢,在大雪纷飞里给车轱辘穿戴铁链子,开上一段再在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边上卸链子,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把戏。
欧文斯谷,天之向晚,内华达州也一个模样
夏天的内华达山是周末一日游或帐篷露营的好地方,我们常去,那时从来没想到到山那边看看巨大而空旷的内华达沙漠什么模样。这回一片不毛之地却成了保护我们绕过积雪的安全岛。 88 号公路把我们一直领到内华达州的岷登镇 ( Minden, Nevada ),在那里与 395 高速连接,一路南下直奔碧石埠。 这一路上高大的山脉,山峰林立,白雪皑皑,沿途矗立,令人肃然起敬。
莫诺湖,令人心惊
碧石埠未到,那 395 号高速先要进入欧文斯谷 (wens Valley)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老巨大的盐水湖。 莫诺湖是美利坚大陆最古老的湖泊之一,与犹他州的大盐湖一起都可能是远古海洋的弃婴。空中蒸发,地下渗落,加上供水不足,莫诺湖远比大盐湖和大海含盐度要高。上个世纪四十年代, 洛杉矶人口膨胀,就向欧文斯河( Owens River )狮子大开口。偌大个欧文斯湖( Owens Lake )在这次浩劫之后成了季节湖,湖床开始沙漠化。莫诺湖的水源也被大部分切割,湖面缩小了三分之一还多,原本就脆弱的莫诺湖生态系统顷刻间恶化。盐碱塔冒出,湖水过咸,水生物大量死亡,绝迹,水鸟不得不迁徙别处。到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旧金山的民众为莫诺湖的厄运大声疾呼,奔走相告,才使得吸血般的调水工程停了下来。只是巨大的伤害已经既成事实,这湖水的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水位要恢复到生态平衡的最低限还要几十年的 时间。这一切戏曲性的抗争都应该是发展的借鉴。
一轮圆月,俯视荒漠
相比之下,碧石埠啥也没有。喜爱大山错落有致,雪峰林立的人来到这里会感到失望,这镇子太靠欧文斯谷的东边,与西边的大山相去甚远,太多沙漠的味道。只是碧石埠为一方重镇,为游客提供饮食,旅馆,补给各项服务。登记完毕,我们便去了西边雪峰林立的高地。 一时间寒气陡峭,天也在快速变暗,尽管如此,我们在半小时之内还是走了几个白雪皑皑的山谷,目睹雪山,石阵,仙人掌的奇观。 出得山来,一轮圆月已经把东边的沙漠照得明晃晃的了。
2 .
多好的天哪,除了地平线上的几丝雾霭,能见度几乎无懈可击。这里几乎从不下雨,当天的气温十分理想,早起华氏 60 多度,下午升到 80 度左右。 要知道华氏 100 度在这里实属平常,偶尔会超越 130 度,实在比人体温度高出太多。
进入死亡谷的车路两旁有小花
欧文斯谷就够干燥的了,看了就让人焦心。而这死亡谷比欧文斯谷还要干上何止十倍。人到了这里不禁感到警觉,甚至毛骨悚然,所从而那一株株站立在废墟上的约叔华树 (Joshua Tree) 简直就像无畏的英雄,令人虚然起敬。从西面入谷,还未到主盆地,先看到一簇簇桔黄色的野花,十分惹眼,走到近前芳香扑鼻,胜过最好的香料。赶紧拍照,花作前景,谷作背景,非常出色。可惜从照相机转到电脑时发生故障,丢失照片若干,至今心痛不已。
眺望深谷,满目疮痍
新来乍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或一条条长长的飘带在深谷沙漠里伸向天际。也许是连绵不断的沙丘,也许是这里遍地的硼砂;千年干旱留下的遗产,连岩石也以不同的色彩在谷地周遭的山梁山谷里无限飘浮。这景色看上去似乎没有套数,但那些色彩,各种各样的颜色,山石相连,层层叠叠,自然奔放,将山谷盆地连接得浑然一起。 出人意料的色彩给这块沙谷凭添了一份不可多得的和谐,安慰着因为一时不适应而黯淡的,抽搐的,哭泣的灵魂。
魔鬼的玉米田 (Devil's Cornfield)
任何一瞥都不可能把这巨大的沙谷看全;这里的一切从远古向未来无限伸展。一个人只有慢慢移动目光,从这头看到那头,经过好几分钟才能感觉一些大漠的沉默和悲伤要表达的心思。大漠常年累月地给心灵传递着独特的音讯。这没有语言的音讯只有极少的心灵可以感应,更少的人能够把这个信息转译成可解的密码,进而窥视一本整体的天书。
近距离看七彩峡谷的大理石
宇宙比我们本身所代表的高级智慧生命要古老的多。比如,眼下这里缺水缺得令人心悸。水啊,那只托付各式生命的温柔之手似乎遗弃了这个世界的角落。可是别忘了这里曾经是海底世界。七彩峡谷 (Mosaic Canyon) 至今保留着大理石一般美妙绝伦的石头,既是这个星球年轻时造山运动的足迹,也是海水不可忍受的高压的遗迹。 在时间的长河里,水退了,蒸发了,渗入地下,水是流着眼泪离开的呀!随着地壳的每一次运动,每次地震都回促使这谷地周遭的巨大的山峰长高几寸甚或几尺,从而将大海与这里隔开得愈来愈远。而死亡谷不断下沉,沙丘不断增大,这没有水的世界还要延续。在这里曾有一群淘金者迷了路,他们在迷宫一样的山谷里拼命突围,可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天气酷热,死亡不可避免,从而这里有了死亡谷的名字。人们也许忘了在淘金者之前土生的印第安人在曾与沙谷周旋了一代又一代,生活得安然无恙,最早欣赏了粗狂的美丽。从而,我们不能放弃,因为永恒对我们的宇宙是一个不兼容的概念。死亡谷曾经存在于海底,也许几个千年之后还会回到海底。唯一不变的是时间哪,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学会与世界和谐。
七彩峡谷登高望远
进七彩峡谷步行,为光滑的大理石所吸引,曾居海底的岩石被水压打磨得如此靛丽,也许到了地面也曾受过多次大洪水的检阅,上个冰川纪也曾伸手帮忙。心里一直难以承受这天大地大的干枯,从而几株植物,平常的植物开着小小的花一下子看上去是如此华丽高雅;她们的勇敢无畏让眼神里的悲伤一下子减去了许多。
沙丘地,没边沿
扑入沙丘温柔细软的怀抱时,人和双眼已经习惯了这里鬼魅般的色彩和粉尘弥漫的环境。一座座沙丘都是不矮的山梁,千万个游客进去了顷刻不见了人影。这都算不了什么,死亡谷巨大,一个个沙丘在这里显得像孩子玩耍的沙坑一样渺小。大人孩子都喜欢玩沙子,那沙丘就让人群变成幼儿,尽情玩耍。 天哪,看吧,岩石呈现红色,紫色,黄色,橙色,粉红色,各种各样色彩的线条在谷地四周环绕,好像有一只巨手为孩子们粉刷出一个巨大无比鲜艳有加的游乐场。我们都是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宇宙的孩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来玩沙子。
在这里站一会儿,你会融入蓝天
死谷之大,令人咂舌。东西约 30-50 英里宽,南北约 140-150 英里长。所以一天的行程只能参观个别景点,否则晚上回旅馆都困难。 离开了沙丘地带我们到死谷之都火炉沟( Furnace Creek )吃了随身携带的午餐,饭间决定下午只看祖布瑞斯基景点( Zubriskie Point ),涩水池 ( Badwater ) 然后从开车穿行艺术家之路 ( Artist Drive )。
Zubriskie Point,令人咂舌之地貌
此刻的眼睛不仅习惯了极度的干涸景象还开始对比如祖布瑞斯基景点的地方十分欣赏。曾几何时,这里是火炉湖( Furnace Lake )的湖底。那湖几百万年前就干涸了,只剩下一些岩石和沟壑在这里以光滑鲜艳的颜色展示其美丽的彩饰,简直就是一幅艺术作品,带有现代主义的特色,抽象里不失和谐。这里的世界以清晰和大块的颜色和形状独树一帜,吸引眼球。 祖布瑞斯基景点显得人多,停车场就在景点旁边,下车就到,一时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从这里往前去有很多类似的景象,岩石着鲜艳之色,连接起伏的沟壑山梁,可惜我们必须忙着赶路。
这里低于海平面太多
涩水池 ( Badwater )是下一站。一小池子,地处洼地,含盐量极高,这就是整个死亡谷最出名的地方,游客如织。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是美利坚大陆的最低点(海拔负的 282 英尺)。到了地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可看的,除了那非正常的池水,有硼砂结晶和其他看上去令人不舒服的东西混入其中,然后就是伸向天边的硼砂田,白森森一片。我们没有多作停留就离开了。
满目疮痍都是歌啊
艺术家之路 ( Artist Drive )的景色和祖布瑞斯基景点大体一致,只是视角是从下往上看,七彩的山谷山梁在周围头顶盘旋着。这时候,阳光从背后投射,所有彩石以最佳的风貌展现在游人眼前。 单行道很窄,但是铺了柏油。有两处可以停车,行人可以走近山谷,或步行或摄影,孩子们可以在一片美丽的景象里撒欢,扑入大自然怀抱,真真切切与大沙漠近距离交臂。
试问大漠,谁是天才艺术家?
3。
一整天都没有看表,但我们知道 5 点钟必须回返。嘴里嘟囔过要去金色峡谷( Golden Canyon )走路,但时间不允许啊,这里离旅馆有 150 英里的距离。尽管如此,还是不想从原路开车回返。这样放弃朝西,而是朝正北方向直奔斯考第古堡( Scotty's Castle) 。沃尔特 - 斯考特( Walter Scott ,也叫死亡谷斯考第)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出名的煽客,骗行高手,硬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芝加哥的百万富翁阿尔伯特 - 约翰逊,让其信服死亡谷附近有金矿。到最后,因为阿尔伯特的夫人白丝太太( Bessie Johnson )对这片天地一见钟情,约翰逊夫妇才在此地修建了一座古堡作为度假屋。这就给了斯考第可乘之机,那厮就四处宣扬他在死亡谷拥有的古堡。这一讹传讹,到了终了,这古堡反而以吹牛大王斯考第命名。后来人已作古,古堡被联邦政府买入,成了死亡谷国家公园的一部分。我们路过时,古堡已经对游人关闭,但是工作人员依然热情地请我们给古堡外景拍照并且使用洗手间。那可是很好的礼遇,我们赶长途也需要这样的休息,还能趁此灌满水瓶,一备后患。
试问大地,谁主沉浮?
遗憾的是白丝太太在死谷的瑭斯山口死于车祸,这可是她生前最喜爱的地域啊。无独有偶,大卫,根斯这位当年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以自己的研究论文为据发动了 “ 拯救莫诺湖 ” 运动的风云人物也在莫诺湖附近死于车祸。因果报应在这块土地上好像有些歪曲了呢。
昨日的辉煌,明朝的沙砾
经过斯考第古堡的想法是利用内华达州笔直的高速公路回返 彼氏铺,那些高速公路的确很直,而且几乎没有车辆行驶。但是我没有看仔细,从内华达回到加利福尼亚要翻越不是一座,不是两座,而是三座不小的山。这些山路白天肯定风景优美,令人心旷神怡,可到了晚上就难以行驶。急转弯是一个接着一个,小车几乎是在爬行,高灯打了一路,驾驶员的注意力还得高度集中。我都感觉自己的衣服湿了贴在后脊梁上。一到巨松村( Big Pine )上了 395 号高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15 分钟后就回到了 碧石埠,时间已是傍晚 8:45 ,有些餐馆已经关门了。
这里是谁的故乡?
第三天回家的路程十分轻松,路况记忆犹新,所遇情况了如指掌;心情放松了,就觉得那些参差不齐的雪峰在晨光下更加雄伟壮丽。一路都有阵雨,雾霭,雪花。有些山峰常常隐没于大雾之中,偶尔充满戏剧性的探头而出,真是一会儿一个模样,令人不能分心。想在莫诺湖下车再看个仔细,可到了地方,乌云密布,部分地段大雨滂沱。好在之前看到了优胜美地游客服务中心( Yosemite Visitor's Center ),好像是新修的,里面有展览馆,演示厅,书店,设施先进,干净。 从服务中心出来,天色放晴,阳光柔和,一下子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场面。走近了就有强烈的腥味扑鼻而来,令人窒息。鸟儿在嘶鸣。我还是喜爱这湖,都是世界的一部分,既悲伤又美丽。
我们是否在同一个世界生存?
沿着 395 号高速一路北上,看到雄伟的雪山就停车拍照,在沃尔科河( Walker River )边下车仅仅因为那河水欢快而公路离河近在咫尺。到达岷登镇之前有一场瓢泼大雨,竟然洗去车上的所有灰尘。在岷登镇下车吃午饭,再从卡尔森山口( Kit Carson Pass )过内华达山好像一路觉得其乐无穷,毕竟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过山口十是下午两点,没有要求安链子,真好。我们不着急赶路,看到那里有优美的松枝挂满白雪就停车照相。这一路开回去十分顺当,所以人就有些犯困。到了家门口是下午 6 点,阳光还很热烈呢。
写于 2009 年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