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多年以后,只能被称为往事,而那些充斥着记忆里的回忆,有时想起,却也只能是一句,曾经的曾经。有些东西失去以后,留给你的只剩下一些灰色的遗憾。有些人被遗忘以后,就再也想不起来…… 我有一位伯伯,逢到别人请他吃狗肉从来不去,而且还会尽量规劝他人不要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早年保留下来的习惯。那是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服役,一到晚上站岗放哨的时候就犯怵,后来老乡送他一只小黄狗作伴,说也奇怪,从那以后,晚上轮到他站岗放哨,小狗总会先跑出来在前面给他带路,慢慢地就跟小狗有了很深的感情。有一天,他的战友说想吃狗肉,打算弄只狗来吃,这个提议很快得到战友们的支持,于是他们瞄上了伯伯的那条小狗。那天小黄狗像是预知到什么似的,缩在床下怎么都不肯出来,伯伯很心疼,说算了吧,不要吃了,当时正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能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后来,小狗被他们连夜架起锅来煮掉了。看着战友端过来的狗肉,伯伯难过地掉下了眼泪。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吃狗肉了,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小狗。他说,狗通人性,是人类的好朋友。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们家的阿灰。 多年以前我们家养过一条狼狗,那是爸爸的同事送给我们的,来到我们家的时候还没出满月,它的身子小小的,妈妈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拖起来。短短的小脚,细细的尾巴,两只耳朵垂下,整个头都是毛,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老鼠,这就是刚来到家的它。 那时候,我们家住的是平房,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小院,院子里除了一小块空地被种上了菜,其余地方都是小树苗,还有五颜六色的花。爸爸在院门口为小狗特意搭了个窝,并给它起名 “阿灰”,于是阿灰就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阿灰在一家人的宠爱下逐渐长大,至四五个月时,它已经壮的像头小牛犊, 整天不是跑来跑去就是躺在杨树下睡大觉。等到它再大一些的时候,就开始懂得为我们看家护院了。我们叫它的时候,它隔着很远就向我们扑过来,当然是很亲密的那种,可是要有陌生人来家,它立刻凶狠地扑上去。咬住来人的裤脚,直到我们叫住它才肯松口。阿灰不挑食,什么饭食都吃,像植物一样地茁壮成长,这让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阿灰的皮毛越来越有光泽,显得英姿勃发。 后来我们一家人来到了城里,怕房东不同意,我们没有把阿灰带来。阿灰就成了没主的狗,天天在村子里转,后来我们回家,刚到公路就看见阿灰从家的方向跑过来,呜呜地呻吟着,看见我们回来竟然怯生生的,脸都是瘦瘦的,皮包骨头,浑身的毛不知在什么地方蹭的脏兮兮的,没有一点光泽,有泥巴的地方甚至都一撮撮竖了起来难看极了。三四里的路程,不知道它是怎么摸过来的,虽然很心疼,可是我们在家毕竟待不了多久,妈妈开始张罗着把它送走,后来就被邻居要走了。等到我们要回城里的时候,它竟然挣脱了铁链,在麦田里,跟着我们的车奔跑,从老家到公路,三四里地,它就一直很努力地飞奔着,生怕赶不上我们的车速,绿油油的麦田里是它小小的身影,终于渐渐远去了…后来,我问过养猎狗做猎人的老人,狼狗的耳朵到底能听多远,老人告诉我,狼的耳朵在动物里是很厉害的。有的狼狗听力也很厉害,甚至比狼的还厉害。这就是为什么当主人一旦走上村口,狼狗听到主人的脚步声或咳嗽声就能从两里地之外的家里飞快去接主人。但狼狗到底能听多远,兴许还有风向的作用,三四里地是没问题的,兴许更远些。 我们再一次回家,阿灰已经很瘦,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它跑过来和我们亲热了一会儿就跑出去。隔了一段时间,爸爸和二叔把被药死的阿灰抬回了家,他们把它埋在了门前的杨树下,让它永远守护着我们可爱的家。 今晨醒来后,我一直都在拼命地搜索着记忆里阿灰和那片田野的模样。可惜只有模糊的绿色,一如梦中的那样看不清颜面。而阿灰的样子却经过多年以后,仿佛还是昨天的记忆。多么希望能再带着阿灰穿过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徜徉在每一个雾霭蒙蒙的早晨,奔跑在那片洋溢着麦香味的田野,风吹蝶舞,看日升日落,让阿灰的脚印永远印在那些永不凋零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