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呼唤】面对大山(Face Up to Big Mountains)（图） - 珍珠湾ART

灵感之来源

这是真的，一张图片就能让人驱车上路翻越了高大的内华达山脉。去年在网上看到魔界宫柱堆，当时就被那那鬼斧神工恍若仙境的石阵摄取了灵魂，就想打点行装去那里露营。可惜季节晚矣，眼看着大雪就要封山了，此地大半年不对游人开放。内华达山高，气候严峻，人们在夏天有几个月可以上山游玩，所以啊，要走近这样的自然奇观必须有极大的耐心才成。

过了山口，一路下坡直达莫诺盆地 (Mono Basin)，那莫诺湖 (Mono Lake) 就在视野之中。120号公路与395号高速在此相接，一下子成了双线高速，又平又直，车子跑起来飞快。二十五英里转眼就过去了，改道203号公路，专线去魔界宫柱堆，途经曼莫斯湖镇 (Mammoth Lakes)。过了曼莫斯湖镇才几个英里不到，就有一个国家森林局的门关，进入车辆收费20美元。才想起来这已经是另一个国家公园，全名叫叫作魔界宫柱堆国家保护区 (Devil's Postpile National Monument)，比国家公园小一档次。门口挂有一告示牌子，说是宿营地的21个地盘尚有11个空闲，好消息令人鼓舞。再开15英里就到了营地，其实只有6-7个地盘空着，但对我们来说，一个就够了。有了地盘，似乎这一天就变得有序多了。

石阵令人拍案叫绝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时钟指向2点30分，也就是说，这一路开了6个小时，当然中间吃过早餐，停车看过风景。此时还没到放松的时间，吃了些水果，零食，就该去参观魔界宫柱堆了，本次旅行就是冲着那堆石头来的。

魔界宫柱堆的石阵

十万年前地壳还在运动，恰巧这里的熔岩十分均匀，恰巧一直没遇上剧烈的造山运动，熔岩得以逐渐冷却，在释放热量和张力的过程中，热胀冷缩，造就了一个个六角形的玄武岩石柱。自然界最稳当形状莫过于六角形啊。这一切原本是在地表之下默然进行的，几千年里潜移默化。到了大约两万年前的冰川纪，挟持亿万吨能量的冰山运动硬生生地把地面刮开，这石头就露出了地表。那举重若轻的冰层经过时把一个个六角形石柱顶端打磨得光滑铮亮。然后，冰山塌陷，就有一方壮丽的石阵露出，接受几万年的风吹雨淋，洪水泛滥，天也摇过，地也动过，有些石柱倒塌了，摔碎了，六角依然，岁月留下这雄伟的方阵一片。

被冰川打磨后的石柱顶部

最近一次威胁来自人类。在上世纪初那场狂热的淘金热里，有人建议把这片山地从优胜美地国家公园 (Yosemite National Park) 分出来。人心疯狂哦，为了几两金子，石阵必须炸平，大河必须拦截，填谷修坝，连不远处那婀娜多姿的彩虹瀑布 (Rainbow Falls) 也在谋杀之列，多少美丽系于千钧一发啊。好在有仁人志士奔走呼号，闹到了白宫，非但没炸，这片土地反而成立了一个国家保护区：魔界宫柱堆国家保护区 (Devil's Postpile National Monument)，不再受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管辖。魔界，大概是因为这是匪夷所思，人力所不能及的世间奇迹吧。

游人不胜惊叹，照相机咔嚓作响。有小路从下至上快绕一圈，这一切真是匪夷所思，如此小的地盘竟能给人如此震撼，似乎眨眼之间，这个星球的过去和未来一下子衔接得天衣无缝了呢。

彩虹瀑布婀娜多姿

好像除了我，人人都喜欢去湖里河里游泳。开车将他们送到苏澈湖 (Sotcher Lake）边，就一个人径直朝山上去了。时间紧迫，这里有如此众多的瀑布湖泊等待观赏；那些高山深谷想都没时间想啊。山谷里有免费汽车，把有人从一个景点带到另一个景点，这样人们一天可以多去些地方。

午后的彩虹瀑布

彩虹瀑布的景色之美妙仅次于魔界宫柱堆那鬼斧天成的石阵。人行山路口的停车场距离宿营地仅仅一英里，出车一看，好哇，小路宽敞，路标清晰，行人众多，看来这一回我想迷路也不成了。一英里多些的路程一忽儿就到了，就能听到圣瓦昆河(San Joaquin River)和瀑布那悦耳的声音。一条大河从101英尺高处的火山岩石上落下，那声音就能响彻山谷。瀑布神奇，阳光一旦照在瀑布上，就会有彩虹出现，往往还是双道的，把个翠绿的水帘装点得更加妖娆。游人都看呆了，照片一张接着一张的拍，孩子们闹着要与瀑布更亲近些。还真有石阶让人们走近整个内华达山脉里最美丽的瀑布。

因为石质之别有了瀑布

因为来时路程不远，我有充裕的时间拾阶而下，与大瀑布来个零距离接近，走近了，就有漫天水雾迎面降落，天热，那种凉爽感非常舒服。

苏澈湖

回到苏澈湖，游泳的人们已经离开了。湖就在铺了沥青的路边，很方便。不远处还有个瀑布，但是快六点钟了，晚饭之前我还有几个大的景点要去呢。

湖边荷花金灿灿

还是很喜爱这座小湖，湖面斜阳下显得格外平静，唯有几个钓鱼人此时还守候在巨大的阴凉里，对面的山峰耸立，高大而安静。照了几张湖景，山景，和一些不常见的黄灿灿的荷花就离开了。

原来他们去湖里游泳很快就离开了，说是水太深，颜色诡异，有溺水和水怪之忧，宁肯与水流湍急的圣瓦昆河(San Joaquin River)相拥相抱。从冰雪流下来的河水冰冷至极，可是那种清新透彻的感觉令人久久难忘呢。

米纳瑞特瀑布

搭手点燃了烧烤炉的木炭，算是我对晚饭的贡献。离晚饭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现在是6点30分，我一个人盘算着，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去米纳瑞特瀑布(Minaret Falls）看一眼回来的。没费多大神就就找到了过河的小木桥，这桥可不仅仅只供人们去看瀑布之用，那贯穿整个内华达山脉的约翰·缪尔山路(John Muir Trail)和连接墨西哥，加拿大，阿拉斯加的太平洋山脊（多么宽广的地域啊）的跨国山路(Pacific Crest Trail)，就在这里上交汇，过河。

四通八达的小木桥

一路紧赶慢赶。米纳瑞特瀑布地处高山的东坡，人就走在山的阴影里，而且那太阳似乎很着急降落呢。通常一英里半的路程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要与时间赛跑，就变得艰难而漫长了许多。这山不仅高耸入天，黑影巨大，而且方圆数里空无一人，一路走到瀑布脚下竟未遇见一个游人。尽管常常只身漫游，心中没有惧怕，还是能感觉傍晚的高山犹如巨兽。无人敢肯定，那大河的涛声就没有掩饰野兽一双双觊觎的眼睛，从树后，石头缝里，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退却是不可能的，只有往前了，半小时之内就找到了瀑布，真是脚下如飞哪。

米纳瑞特瀑布张牙舞爪

飞瀑狂野，张牙舞爪，跟早些时候看到的彩虹瀑布的美丽高雅截然相反，米纳瑞特瀑布从270英尺高的悬崖疯狂扑来，巨大的水流与沿途的巨石怪石发了疯地撕咬踢腾，跟彩虹瀑布降落101英尺的那种优雅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只见它一路吼叫。不依不饶。平生第一次让头顶的河水弄得不寒而栗。人明明站在稳固的大石上，嘴里却有一种不安的艰涩，黑暗在扩张，山似巨兽，旷野无人，一股巨流，震耳欲聋。既然这一切是冲我而来的，我就必须面对大山，面对挑战。光线很差，但还是站在瀑布脚下，摁动快门。回来一看，那光线差得离谱，从崖顶透出的强光把个瀑布弄得绿不绿蓝不蓝，颜色怪异。当时心中发毛，无暇考虑光线取景诸多问题，光是站稳脚跟，保持气定神闲就很难得了。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沿着瀑布左侧攀岩而上，多照几张，总有能看的，我安慰着自己。

是该回去了，河谷对面的大山上那闪烁的阳光给人很大的安慰。该吃晚饭了，但是人却站在高高的悬崖上。看来着急不得，必须面对每一块石头，每一堆树丛，每棵大树，攀援而下，回归山下的来路。步行大山就是要时刻注意安全，计算时间。

归途中遇到一个单身旅人，欧洲口音，就好心告诉他，要看瀑布得赶紧些的，天要黑了。可那人对瀑布不是太感兴趣，那是用双脚丈量太平洋山脊之路的旅人，也没问他走了多少天了，只见他身背行李铺盖，吃食用品，风尘仆仆。为了安慰我，他说他今晚不会走得太远，八点钟左右就停下来支帐篷，安营扎寨，走哪算哪，“水边最好”。我看了一下表，7点15分。我的天哪，他还要再走两英里左右呢，孤身进入大山深处，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夜，那需要多少勇敢和沉着哪！他的心中没有惧怕，面对一个内华达山脉的挑战，眼睛都不带眨巴的。那一刻，我对自己之前那些疙疙瘩瘩的感受觉得可笑，我这就要走出林子，很快就能吃一顿热呼呼的晚餐了。

寒夜

回来正赶上晚餐，太阳刚落，暮色中正是蚊虫猖獗的时候。大山里森林里的蚊子没有忌讳，不知进退，团团围住任何活物，动物，有血就叮。什么驱蚊剂，驱虫剂，全不管用。很快大家的脖子，手腕子，脚脖子被叮起一个一个小包。只是不耐烦地挥手驱虫，就在不经意间拍打死了好几个蚊子，手上都染上了血迹，令人皱眉。好在天一黑净了，那蚊虫就散去了。

附近有一温泉，提供免费淋浴。经过这一天的劳累，天然温泉淋浴实在是太诱人了。开车走了一段土路，在另一家露营地的边上找到了温泉，人多，还要站队，大家就在一排简陋犹如军营或牢房的小木房子前面等着。房子里边什么也没有，洗澡者自带光源，毛巾，香皂，洗头膏；有带小孩的人家还带了大木盆，塑料盆，叮叮当当，好不热闹。等到了，进去了，水泥地板，水泥池子，让人不禁想起了国内大学时代的公共澡堂子。斗转星移，我竟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不敢下手，这样的地方如何淋浴？愣了不到半分钟，还是把淋浴打开了，泉水稍微烫人，冲在身上很舒服的。

天黑了，篝火点燃了，蚊虫也退了。我早早就去睡了，因为明天还有很长一段路，开车，步行。只是躺在那里一两个小时都没睡着，山里的空气愈来愈冷。后来，也许借那河水的声音，大脑放松，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凌晨五点多钟。对一个在外露营很少能睡得着的人，这已经相当好了。

天色转亮，看了一下表，气温已降到45华氏度（摄氏7度半）。我是不可能再睡着了，就起床最后一次探访魔界宫柱堆。晨光还没有照射到山谷，一头鹿在悠闲的晃动。我的出现让它大吃一惊，为此觉得惭愧，不该在别人的地盘惊扰人家。心中有一种自豪感，竟然在距这自然界奇迹不到半英里的地方住了一夜呢。

梯崖勾湖和特尼亚湖

听了我的叙说，游泳者对那彩虹瀑布大感兴趣，早晨七点钟过就起床了，收起帐篷，告别宿营地，去观彩虹。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太阳已经照到瀑布上了，看到随着水雾起伏的彩虹，人人高兴而归。

到曼莫斯湖镇 (Mammoth Lakes)匆忙吃了个早餐，抓紧时间再访优胜美地山谷和梯崖勾山口 (Tiago Pass)那些令人目瞪口呆的美景，昨天忙着赶路，错过了些地方，没能端详仔细了。

梯崖勾湖(Tiago Lake)之晨景

395号高速舒直，车行如风，可一旦拐入120好公路，就是大上坡，车子像蜗牛沿着巨大无比的冰川边沿匍匐而上，昔日的冰川还在努力朝山谷转化，生机一线一线在添加。整个山谷在得纳山峰(Mount Dana)高入云端那一万三千多英尺的冷眼注视下，显得影影绰绰。车的发动机不断的轰鸣，嗡嗡作响，苦苦爬行。也许起床太早，也许水面不足，大片大片的积雪在晨阳下反射着强光，一股一股的雪水从高高的山梁上泻落，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睛湿润了，悲伤和激动在眼睛里打旋。我的前生与这个巨大的疮疤，无限的美景有何渊源？真想停车一下子投入到高原这泣天地惊鬼神的伤疤里去；同时又督促自己快开，快点远离这个令沧桑巨变的血腥古战场，脆弱的心脏需要一块静地去歇息，去恢复宁静。这挣扎是紧绷绷的哟。我没有停车，因为前后一大排车一个跟着一个，轰轰隆隆地企图在15分钟之内爬高四千英尺。

绕过了那天地宽阔的冰川，我打算在埃勒瑞湖（Ellery Lake）边停留一会儿，那湖面有大雪峰倒影，这一路算可谓最佳，只是时间都不允许呢。一看车都到了梯崖勾湖(Tiago Lake)了，我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下车就5分钟，照几张像，四处张望张望，即使站着不动，那灵魂和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这里实在是太美丽了，分明是大明星的地域，人们从世界各地纷涌而来，一睹芳颜。她有多美丽？这么说吧，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每一座高山，每一池湖水，每一条小溪大河，每一帘瀑布，都称得上美人身上佩戴的完美无缺的珠宝。路途虽然遥远，开车虽然费时，但这丰厚的收获绝对够本，足够一个人享用一辈子的。

再见特尼亚湖 (Teneya Lake)时，内心起伏的情感就只剩下甜蜜和快乐了。停下车来，再照几张像，赤脚泡在凉爽的湖水里，感受那可人的水温，感受真正的心旷神怡。看了一下表，和昨天几乎是同一时间呢，都是正午路经此湖。难怪这高山湖水如此温热，今天的太阳似乎比以往要热烈许多。

永远的优胜美地

优胜美地本身足够写一个长篇游记，多么的美丽词眼用在她身上都不算夸张。这么简单概述是因为以前多次专访，文章也写过了。但是必须给这次旅行做一个完整的交待，所以就写了这几行。

飘带瀑布 (Ribbon Falls)正挂谷中

再回优胜美地那是因为过门而不入实在礼貌，再说了，来时使用120号公路缴了门票，那票一个礼拜都有效呢。

新娘面纱瀑(Bridalveil Falls)得意洋洋

过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改变，那峡谷的景致依然令人目不暇接，在这世上独树一帜。我最喜爱的观景点能从远处看到半拱峰(Half Dome)，可惜这一次在施工，没法停车，只好继续赶路。往前不远，另一个观景点将个飘带瀑布 (Ribbon Falls)看得个正着，这我以前还没注意过。只是那里人多，没法靠近。再往前不久就到了新娘面纱瀑(Bridalveil Falls)了，停车场满员，实在是罕见，没辙，只好把车停在几百英尺远的路边上，再徒步回来参观。真可谓人山人海，大家都来观赏六月天的瀑布，水流量大。我以前总是八月来访，天干水瘦。接着往前去找半拱峰，去向他老人家行大礼了。当然，谁也无法忽视艾尔克匹坛(El Capitan)，一块石头，一整块比许多大山要高大许多的纯花岗岩，就那样直戳戳的耸立在新娘面纱瀑对面，沉默寡言，犹如一个哲学老人。每次从他面前经过，心中都会产生一种由衷的敬佩。大自然真是奇妙无比。到了半拱峰停车场，也就到了这条狭长紧促的山谷的终端。在那里人才觉得这天气真是奇热无比，空气像泥浆，慢镜头般滑动，从树梢树叶泄落的阳光呈橘红色，似在沸腾。谷底树多且高大，得到一张半拱峰的理想照还真不那么容易，此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爬高与这个失去了前半边但又闻名于世的拱形山峰近距离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