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有人说有情饮水饱,有人说恋爱的人茶不思饭不想,也有人说爱上别人的人会在漆黑的夜里夜不成眠,我也希望自己能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但是我依然到了上午太阳直射地面才醒来,起来后就马上趴在了窗台上,当然不是想为情自杀寻找跳楼点,而是用早点热线买东西吃。
在此不得不先形容一下“早点热线”的情况。学校为了“方便”学生的日常生活,把小商小贩压缩在男生宿舍楼后面一个狭长的小院里,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把小商小贩赶回家陪家人几天。我们对学校的举措十分欢迎,这体现了学校领导一切为了学生的实际利益考虑。现在我们每天清晨用绳子吊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上几块钱,然后会大声说我们要什么东西,卖早点的大妈就会把我们要的东西和零钱放到篮子里让我们吊上去。我们把这叫做“早点热线”。运行半年来只有一次出现绳子脱节现象,篮子吊下去正好砸在了一个隔壁宿舍的男孩头上,每天他总是鄙视我们的懒,每次他总自己亲自跑下去买早点。这个事实教育我们一定要和大部分人站在一起,因为上帝也只会惩罚不团结同学的人。
我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吃着包子,另外还考虑着爱情。按照所有校园爱情小说的发展规律,一男一女如果在大一对上了眼,那么大二就会牵起手,大三就会像吃苹果一样去啃禁果,大四肯定会分手,用一个睿智读者的话说就是:“如果他们不分手,小说又该如何结尾呢?”我球球这么一个不庸俗的男人,怎么能走这么庸俗的爱情套路呢?我难以想象自己和杨小婵在大四毕业时的火车站台上,抱头痛哭,鼻涕眼泪流得淅沥哗啦,旁边路人也看得直抹泪眼。我一边抽噎着一边说:“小婵,我们他妈的谈了四年了,终于分开了。”然后她拧着我的脸蛋一边哭一边说:“可不是,居然还是坐火车分开的,我终于坐上火车了。”
我又看了一眼还在上铺睡觉的刘巍,沉睡中的他多么像一个孩子,我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大学,真的是个适合自己长大的地方,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像他兄长一样承担起一些责任,例如,放弃爱情。
我打定了主意,再也不理睬杨小婵了,我决定要伤透她的心,让她痛苦让她悲哀让她想死,让她遇到刘巍,让她趴在刘巍的肩膀上哭泣,让刘巍抱着她轻声劝慰别哭了。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很伟大,伟大得犹如皮条客。
但是别怪我转变快,而是世界变化快。我走进教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邓世昌指挥着致远号撞向吉野号的大义凛然的决断,但是杨小婵忽然跑过来对我说:“猪头,快过来,法律老师这次考试给我们划重点了。”我的表情马上换成了李莲英见到慈禧老佛爷的模样,虽然我的良心在骂自己无耻,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聪明人不该和考试过不去。
我一脸谄笑地趴在杨小婵的桌子边,翻着法律书,一页一页的在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课本上划着圈圈。也许是杨小婵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也许是我的眼睛看得不太清晰,反正我和杨小婵是越靠越近,当然我相信我是因为眼睛的原因才越靠越近的。
老天爷是个最好的编剧,他肯定看过无数的港台肥皂剧,要不刘巍怎么会在我离杨小婵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出现在班级门口呢?并且手里拿着最佳道具――饭盒。大家再回忆一下所有的肥皂剧,一个贤惠的女子捧着一杯热茶甜蜜地给自己的丈夫送过去,然后推开门看到自己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妖艳的女子在床上翻来滚去,如此沉重的打击如同晴天一霹雳,再也拿不稳那茶杯,掉落地上,摔个粉身碎骨。然后女子咬着嘴唇,捂着嘴,辫子一甩,跑出门去。而此时,刘巍手里拿的是饭盒,按照情节发展,他应该拿不稳饭盒,掉在地上,反正饭盒也摔不碎,省却了打扫卫生的烦琐环节,而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吃惊的模样,然后对着刘巍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生活不是肥皂剧,我们也不是演员。刘巍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掏出一本小说开始看起来。我划完题,对杨小婵说声谢谢,走到刘巍身边坐了下来。我关心地问:“头还疼吗?”他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问:“我的头为什么疼?”刘巍这点儿很不错,经常喝醉,第二天却能忘得干干净净,蛛丝马迹都留不下。我紧接着问一句:“你昨天害得我弄掉了自己的裤子。”他白了我一眼,说:“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拍着他的肩膀把我的法律书推到他面前说:“我刚从杨小婵那里弄来了法律考试的重点,你要不要划一下?”
刘巍果然是条汉子,连这么富有诱惑性的东西都让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只是把我的法律书又推了回来,说:“我不划!”我讨了个没趣,正在心里说自己好人没好报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法律书扔过来,说:“你帮我划。”
我居然真的接过书帮他划了起来,我怎么老有种“他是杨小婵的老公,而我想去撬墙角”的感觉呢?错觉,这一定是错觉。杨小婵在后面喊:“猪头,你想办法把这次考试中《动画制作》的题目搞过来?”我点了点头,继续划题。
是不是女孩都喜欢把自己喜欢的男孩叫做“猪头”?只有那样才显得亲密无间?我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大,很有气势。
杨小婵又在后面踢了踢我的板凳说:“猪头,看在我帮你划《法律》重点的份上,晚上请我吃饭吧。”我只好装作耳背的样子继续趴桌子上划题,她又狠狠地踢了我屁股一脚,大声说:“听见了没?晚上6点学校门口等着我。”
我的脑袋有些缺氧,记得初中时,我约一个女孩一起上街,她走路左边,我走路右边,隔路相望。记得高二的时候,我约一个女孩看电影,我走前面,她走我后面,两人直线距离50米。记得高三时,一个女孩约我吃饭,一张小纸条扔过来,都被汗水浸湿了,一下课就跑了出去。我怔怔的看着纸条上写着“今天晚上下课后,我请你吃饭。”但是大姐,你是学理科的还是学长跑的?我怎么都跟不上你?至少你也该在纸条上写明我们的碰头地点吧?
而现在的女孩直接踹我的屁股大声告诉我约会时间地点,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一天都在六神无主,我惧怕但是又无限期待着下午6点的来临。刘巍不在宿舍,不晓得去了何处,徐阳去打篮球,其他兄弟各自照料自己的事情,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宿舍里犹如一个笼子里的猴子背着手走来走去。
6点来了,夕阳也斜在了天边,我仿佛一个出征的剑客一样勒了勒自己的腰带,对自己说了声:“一切随缘。”
饭馆总是最好的约会地点,能填饱肚子又能谈情说爱。我和杨小婵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那些viper交易商之外就是那些想说些悄悄话人的最佳选择了。杨小婵反复地用筷子挑着一根面条,就是不往嘴里送,照这个速度吃饭,我们一碗面条可以维持三天。她微微笑着看着我说:“咦,听说你平时在宿舍话挺多的,现在怎么没话了?”我嘿嘿一笑说:“谁说的?我在宿舍最老实了,从来不多说话,从小就是个团结同学的好孩子。”她放下筷子,笑着说:“真假,你也太贫了。”
忘记了那天自己都说了什么,我只记得自己想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地说:“杨小婵,你知不知道我们宿舍的刘巍特别喜欢你?”她听了这话,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我跟他不熟,他也不经常跟我说话,我还说这个男孩怎么这么腼腆呢。”
接着我就滔滔不绝地说起刘巍的好来,但是我却没有注意杨小婵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最后杨小婵打断我的话说:“别说了,你的意思是不是刘巍特别喜欢我,而我也需要去喜欢他?”
如此直接的话让我变得哑口无言。她逼问道:“这么说你以前跟我聊天跟我说话完全是为了帮助你的兄弟?”我点了点头。她只吐出了三个字:“你混蛋!”然后站起身,走了。我呆呆地坐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出了六个字,不是“杨小婵,我爱你”,而是“老板,过来结账。”
走出饭馆发现还未到深夜,就跑到隔壁网吧找人打CS发泄一下心中的压抑。每打死一个人,我就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一声“爱情算个P”!
这天仿佛注定我没有好结果,网吧的保险丝忽然烧了。所有学生都在漆黑中拍着桌子抱怨着,骂娘。有人在视频聊天,有人在网恋,有人在游戏中找老婆,有人在网络中白马王子生活中却像骡子,而我却在漆黑中从隔壁的电脑旁抽出一根烟点上,在黑暗中吞云吐雾。忽然网吧的网管,那个娇小的小姑娘说:“这里有没有物理系的?帮我看看变压表,再换换保险丝。”我站起了身,趁乱走出门去。今天是我的倒霉日,我怕被电。
漫步在第一次和杨小婵走过的操场边,我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爱情就被扼杀在他妈的肚子里,是的,根本没有在摇篮里,根本没有见到爱情是什么样子,也见不到爱情将如何茁壮成长了。我的大学纵然很乱,纵然不积极向上,但是他真实,真实的就像此刻的阳光,明亮。
30
虽然我可以说出“不怕考试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样的豪言壮语,但是考试突然犹如百米选手一样一眨眼工夫冲到了我们的面前,还是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军训还是昨天的事情,好像还没上过什么课,就突然间要面临考试了。
不过我们还是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搞到了《动画设计》的考试题,那天我刘巍徐阳三个CS打得不错的人来到了《动画设计》机房,李老师一看到我们,高兴的说:“来来来,陪我打盘CS。”那天杀得是难解难分,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鬼哭狼嚎。我们三个人中水平最差的徐阳跟李老师一起当pol.ice,而我和刘巍当匪徒。众位看官肯定要不解,以为我们要虐待李老师了,其实怎么可能呢?我们两个每一局出来都是买最好的枪,然后一枪先把徐阳打死,让李老师面临着1vs2的艰苦境地。但是每一次他都能成功地全歼我们两人,让他过足了孤胆英雄的瘾。整整一天时间,我和刘巍全是瞄准他的脚趾头开枪,而不是他的头部。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一扔鼠标,大叫一声:“今天玩得太爽了。你们两个家伙今天水平有些下降啊!”刘巍马上接着说:“不是不是,我们的水平没下降,昨天还2个人把三班的6个人打败呢,今天是你发挥的好。”当老实人说起谎话拍起马屁来,要让人受用的多。李老师高兴得都快坐不稳凳子,大声说:“今天难得我高兴,晚上我请你们喝酒去。”我刘巍徐阳对视一眼,我相信当年地下party接头遇到同志发出的也是这样的目光。
我们正在和李老师把酒言欢的时候,徐阳忽然说:“老师,我记得机房外面的保险门好像没有锁。”李老师一愣,说:“不会吧,我记得锁了啊。”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说:“没锁,您当时太激动了,所以就没有锁。”当他看着我们三个言之琢琢的样子,也不由的对自己的智商和记性产生了怀疑。他站起来说:“那我回去锁一下。”徐阳把他拉着坐下来,说:“老师,没事,一晚上不锁,丢不了几台电脑。”一听李老师就急了,赶紧又站了起来。我这时才好像不耐烦地站起来说:“老师,你坐这里好好吃,我回去帮你锁。”他果然把钥匙扔给了我,一点儿都不推辞。
回到机房,诺大一个机房六十多台机器安静地呆在那里,我坐在了教师机上,输入前几天刘巍偷看到的密码,成功地进入了系统。最后在E盘中发现了本次考试的电子版,我兴奋异常,马上把题发到了我的信箱,就在准备关机的时候,我发现了还有个叫做“学习必备”的文件夹。我心想肯定是这门课的秘密复习资料,也许我能弄出来卖个好价钱,再不济也能蹭谁一顿饭或者是讨哪个女孩的欢心。当我打开之后,我惊呆了,那么多的A片整整齐齐的码在里面,并且很有条理性的分为欧美区、亚太区、港台区。什么叫老师?这才叫老师,总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看A片,切实的把严谨的工作作风运用在生活的各个方面。我精选了几部传到了自己的学生机上,并且也建了一个文件夹叫“学习必备”。
当我回到饭馆的时候,李老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指着我说:“你个家伙怎么慢?不就是锁个门吗?我以为你去把机房所有的CPU都抠下来呢。”我悔恨,我痛苦,我失败,这么好的发财致富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至少抠几块墙角那没用的电脑啊,我非要传什么A片,黄色思想害死人啊!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那么喜欢打游戏,例如数字电路老头,刘巍忽然冒出个主意说他喜欢钓鱼,我们是不是一起去菜场买几条鱼送过去。徐阳对刘巍的智商表示了极度的蔑视,并且大声说:“人家老头喜欢的是钓鱼的那种感觉,喜欢的是鱼上钩的一瞬间,我觉得我们应该买一个大盆,在里面放几条活鱼给他送过去,那样的话……”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说:“那样的话,数字老头就可以一边坐盆里洗澡,一边拿钓鱼杆钓两条鱼玩玩了。”
宿舍的空气很压抑,仿佛大家都喘不过气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万分的表情,以前总是24小时运转的破电脑现在老老实实地躺在墙角休息,我们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书。有句名诗叫做“考试欲来疯满楼”,说的就是我们这个宿舍。王欣忽然间闯了进来,然后说声不好意思就退了出去。但是两秒钟后又踹门闯了进来,大声嚷嚷说:“我靠,我以为进错宿舍了呢,你们都疯了,怎么全在看书啊?”我放下书,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考前不读书,老大我伤悲啊。”王欣蛮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到时候想办法抄。”
徐阳居然也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递过来一张图说:“你知道这副电路图是什么吗?”王欣好奇的接过来,然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但是都看不明白,无奈的只好放下说: “不知道。”徐阳一拍桌子,义正词严地说:“你连这是什么图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抄?你连在课本哪个地方都不知道,你真丢我们作弊者的脸!”王欣被我们的正直吓坏了,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往门外退去,嘴里说着:“哥几个好好复习,我去找宋婷给我补习功课了。”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晚上11点,宿舍的灯一下子熄了,我们几个人都搬起板凳坐到了走廊里,并且把一个铁桌子也挪了出来,桌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整座楼都能感觉到颤抖。我们团团围坐在桌子边看书。这时隔壁宿舍一个哥们从厕所出来,一看到我们,提裤子的手忽然顿了顿,用疑惑万分的眼神看着我们,一步步的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然后站在他们宿舍的门口忽然犹如将要被杀的猪一样大声叫着:“兄弟们,快出来看啊,球球他们在看书学习。”
哗啦啦,从各个宿舍如潮水般跳出无数只穿条短裤的半裸男,对着我们几个指指点点,大声嘲笑。徐阳压低了脑袋,小声说:“我以后去动物园再也不这么围着猴山对猴子指指点点了,现在我才理解原来猴子也不容易啊!”我拍了拍桌子说:“学我们自己的习,让他们笑去吧。”忽然有个家伙大声喊一句:“嘿,你们在集体研究黄书的吧?”我站起来对他说:“好,有本事等着,考完试我让你一个星期睡不着觉。”他们都知道我们宿舍的熬夜能力,一个个回到了宿舍。那个男孩考完试就不见了踪影,有人说他去度蜜月呢,但是我相信他肯定是寄人篱下找地方睡觉去了。
我们几个人趴在一起,发扬“只有革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优良传统,把要考的五门课分了一下工,一人负责一门课的熟悉工作,虽然不一定要做到看到题就知道在哪一页,至少也要做到看到题就属于哪一章的境界。剩下的一个人属于机动人选,负责制作小抄,复印小抄等杂活。分配完之后,我们低声吼道:“必过。”
很多年后,历史必然会记得曾经有这么六个人,在考试的前夜发誓要熬到3点,但是三十分钟内,六个人居然集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是跟宋婷在后操场的灌木丛中复习功课而导致晚归的王欣把我们一一踹醒,然后说:“人家头悬梁锥刺骨,你们几个头趴桌撅屁股,还说要我指望抄你们的呢。”我们6个人都没有理睬他,打着哈欠走进宿舍开始睡觉。
清晨,宿舍里响起了久违的清晨协奏曲,徐阳大声喊着:“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小抄复印好了,自己领自己的。”我们五个人全都坐了起来,纷纷接过小抄,一脸神圣,仿佛是抗日战争时期游击队员接过自己牺牲的战友的枪一样。
我把复印的一张A4纸撕成了一张张小纸条,然后按照题目的章节把两张纸条背靠背用胶水粘在了一起,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双面小抄,踌躇满志只待上阵杀敌。刘巍却站在床上,把自己的衣服包括洗过的没有洗过的三个星期前准备洗的和三个星期后将要洗的全部扔到了床上,投身其中翻来找去。最后他终于大叫一声:“终于找到了!”我们原以为他找到了考试答案之类的高级机密至少也应该是老祖宗留下的地契之类的东西,但是他却提起一条裤子,开心地数着,“一个兜,两个兜,三个兜,哇,正好七个兜。”看着我们莫名其妙的眼光,他高高站在上铺,用一副倨傲的表情对我们讲解此裤子的妙用。
“我们这次考试一共七章,我把七章的小抄分开装在七个口袋里,多么有条理性和前瞻性,你们都一起崇拜我吧。”
我们很崇拜他,并且很好奇,那么后天考的《法律》有十七章之多,他是不是应该找裁缝再去缝上几个口袋?一段时间之后,我看到《天龙八部》上几个九袋长老身上背的麻袋我才明白了,原来他们想升级为护法就要考试,而书里面有九章,所以要把小抄放在九个麻袋里。
9 点考试,我们6人8点就早早的跑到了考场,我们本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的原则,准备先去考场里抢一个同时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好位置。走进教室,我们才明白什么叫做差距,其他同学都已经正襟端坐在座位上,有人在做小抄,有人在往课桌上刻字,有人在临时抱佛脚专心背书,整个考场只剩下前门旁边前三排最危险的位置空着。所有的同学都把目光投射在我们六个人身上。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因为按照我们学校的规矩,每门课需要有百分之八的不及格率,我们班五十个人就是说要有四个人不及格,而在他们的眼里,坐在最穷山恶水还有野兽出没(老师经常光临)的地方,那么不及格的四个人肯定要在我们六个人中间产生了。
我们六个人用一副大无畏的表情坐了下来,我对兄弟们说:“兄弟们,我们一定要好好考,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其他几个人没有表现出壮志凌云的雄风,只是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我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定要在宿舍考前两名,那样的话才安全。不过我相信“宿舍第二”这也是其他五个人的共同目标。
31
当考试预备铃声打响的时候,教《电视摄像》的严老师走了进来,我们的脑袋瞬间处于缺氧状态,单是他的姓已经让人不寒而栗,加上他的名“厉”字,不当监考老师真辜负了他老爸老妈的一片苦心。并且更重要的是师哥们对他们说,他是监考老师最严的一个,名列我们系“四大名捕”之首。
还散发出油墨清香的试卷刚刚拿到手里,我就听到了侧后方传来阴阴的笑声。严厉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徐阳,说:“还用我搜身吗?自己掏出来。”徐阳一脸谄笑地说:“老师,我就拿出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记错考试科目,放过我这一次吧?”严厉笑里藏大刀地说:“放过你?你可是第一个敢在开场15秒就拿出小抄开始找的学生。”徐阳还是拗不过严厉,只好把自己的小抄掏了出来,一时冲动准备交上白卷走人,我们都使眼色让他坐下来,毕竟一场两个小时的考试,肯定会找到漏洞给他传去答案的。严厉仿佛理解了我们的苦心,按住徐阳说:“开考后一个小时不许交卷子。”徐阳大声说:“高考不是说半个小时内不许交卷子吗?”严厉微笑着说: “这就是大学和高中的区别。”
看得出严厉很喜欢徐阳,老是喜欢站在他身边跟他说话,连带着我们周围几个兄弟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无意间一回头,发现王欣正在快速地翻动着课本,然后再把有问题答案的那一页撕下来,放在卷子下面抄。我被他的明目张胆吓坏了,多么精致珍贵的教科书就这么被他撕毁了,我鄙视他的这种不爱惜知识的行为,所以我一直盯着他看。严厉终于顺着我孜孜不倦的目光发现了正在撕书的王欣,他把注意点放在了王欣的周围,我们几个人开始纷纷把撕成小片的小抄塞在掌心,一会儿瞟上两眼。而刘巍在裤子的各个口袋里寻找着合适的答案,只有徐阳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嘟囔着:“兄弟们加把劲啊,party国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
我抄完一道大题,马上把答案写纸条上扔给了徐阳,徐阳如获珍宝开始抄了起来。三分钟后,严厉踱到他身边,意味深长的说:“不错啊,判断题都不会做,居然能做出大题来。”徐阳居然还不怕死地给老师套磁:“我生来就是应付大场面的,所以只做大题。”当我把最后几道大题都抄完的时候,发现周围兄弟们也都经过互相交流把大题做完了。我在心里暗暗地骂道:“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安排好了有人找选择题,一到考试的时候就乱了。”我们几个都彼此看着,面面相觑不晓得选择题该如何办。
正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我的目光和杨小婵的目光相遇了,我们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到了关心和温暖。我趁严厉没注意,把卷子竖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选择题,意思是让她给我写下选择题答案。她点了点头,在纸条上开始奋力写着,我感动地想:杨小婵真是好人啊。她和我相距两排,写完后纸团划出一道美丽而鬼魅的弧线掉在了两只脚之间,一只是我的脚,一只是严厉的。杨小婵吓得吐了吐舌头,马上趴在桌子上不敢动弹了。那一刻,我焦急万分,我万念俱焚,我在严厉的注视下把纸条拿起来,正准备用来擤鼻涕。严厉忽然调侃地说:“用A4纸擤鼻涕,你也不怕把鼻子擤烂。”我放弃了这种方式,毕竟不能因为考试而伤害到自己。
严厉拿过我手里的纸条,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微笑着把纸条还给了我。我纳闷地一看,只看到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如果写的是“要考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作弊可耻”倒也罢了,至少说明她的刚正不阿和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她写的是“不用给我选择题答案,我会做。”那一刻,我忽然想质问她为什么不能学习蜂窝煤,多长上几个心眼呢?
交卷子的铃声响了,老师一说全体起立,班里马上开始了最后一轮短时间的骚动,徐阳拍着我说:“这道题该填什么?快点快点,我就剩这一题了。”我摇了摇脑袋说:“不会。”他肯定没有看到我摇脑袋,所以径直把“不会”两个字填了上去,所以我明白了,这世界上真的可能有人是笨死的。
考完回到宿舍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考场上的种种趣事,忽然很远就听到王欣的喊声:“球球呢?我要杀了他!自己不好好考试,老看我干吗?”他走过我们宿舍门口的时候,踹了门一脚,没踹开,在门外跟被杀的猪一样喊:“球球,别让我看见你,要不我跟你没完。”我们几个在屋里笑得前仰后合。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师兄来我们宿舍找老乡李海滨,当我们在旁边谈起上午的监考老师严厉的时候,他笑着说:“严厉抓作弊是挺狠的,眼睛也尖,只不过他从来不会报告到上面,只会当场收你的小抄罢了。”
徐阳想歪点子一向是一绝,他忽然大喜过望地说:“有了,我们下午把小抄一人复印10份,我们让他收小抄收到手软。”这个主意出得好,但是有些惊险,因为这无疑是考验严厉的耐心的时候,我们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不过如此刺激的事情如果不尝试一下,那么可以说大学生活将是无比残缺的。徐阳果然跑到门口,复印了下午《模拟电路》课程的60份小抄,复印店的小姑娘甚至说要给徐阳专门做一张VIP金卡。徐阳抱着一小叠复印纸从学校门口直接往宿舍冲去,路上被几个同学误认为他偷了教务处的卷子而纷纷跟踪到我们宿舍。我们付出了宝贵的一中午时间来把一张张的A4纸撕成了苗条的小纸条,在我们最后“装膛”的时候,就是把纸条塞到口袋里的时候,我不无担心地说:“如果我是严厉,我看到这么多纸条,我非疯了不可。”徐阳跳上桌子,摆出一个极其庸俗的冲锋姿势说:“让他疯是我们不懈的追求。”
我如果是严厉,我肯定会疯了。这次居然犯错的是一向自诩为成熟稳重、落落大方、办事果断、风流倜傥、见神拜神遇佛拜佛的球球。我坐在考场里,严厉站在上面准备发卷子,我从口袋里准备掏张餐巾纸出来擤鼻涕,我一到紧张的时候就想流鼻涕,和刘巍一考试就想去厕所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我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为了给小抄腾地方,我把餐巾纸放在了宿舍。这时,只见口袋里的小抄如天女散花一样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纷纷扬扬,仿佛冬季的雪。不过可惜现在我可没有心思欣赏雪景,我急得马上蹲下去,把纸条拢在一起,正要塞到抽屉里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用脚把已经拢在一起的纸条踢开,然后哀怨地说:“同学们,我们要爱惜班级的卫生,我作为一个卫生委员,有义务提醒你们不要在教室里乱扔纸条,我一个人怎么捡得过来呢?” 严厉微笑地看着我,轻轻地为我鼓了两下掌,嘴里赞赏地鼓舞我说:“继续,继续编。”我怕他继续表扬我,所以就不说话了。他弯下腰,捡起几张纸条说:“看来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嘛,全给我捡起来,放到讲桌上去。”
当我把纸条放在了讲桌上走下来的时候,其他几个兄弟都看着我鬼笑,我愤恨地瞪了他们一周,然后重重地坐在了凳子上。徐阳在身后小声说:“球球,别着急,我抄完就借给你一把纸条。”听听,纸条在此时的量词都成了“把”了。
考试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桌子下面有人碰我屁股,我低头一下,果然,一只抓满纸条的手在下面摇啊晃啊,我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一声:“打篮球的,手臂就是够长。”我把纸条接过来,在严厉的巡视间隙中把纸条浏览了一遍,不由得在心底大骂起徐阳来,十几张内容一模一样的纸条给我有什么用?
我第一次对一个监考老师产生了好感,严厉他如同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样从我们的手里、口袋里收走了很多纸条,最后他还不顾辛劳地向我们挑衅:“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纸条?”最后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收获”大吃一惊,最牛的是刘巍为了看一道大题,三分钟内连续四次被收走小抄,每一次当严厉得意地把纸条扔到讲台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又有以身试法者。
终于响起了交卷子的铃声,严厉微笑地看着我们说:“你们这些家伙啊!”说完就走了,留下了讲台上垒得如同小山般的小抄,我们哗啦全跳了起来,纷纷拍着徐阳的脑袋说:“你小子想得主意不错。”徐阳笑着说:“废话,就我这智商,应付这种考试是小菜一碟。对了,你们能不能把复印费给我?”
我们纷纷出门,临走留下了对他衷心的恭维,“像您这种智商的人,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怎么会为区区几块钱复印费跟我们过不去呢?”
第三门考试顺利的让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考试的科目是《数字电路》,可是监考的老师居然也是《数字电路》老头,这用学校那帮领导的思维估计是叫专业对口吧。不过为了参加考试,我和刘巍徐阳都换上很不显眼的衣服,洗了洗蓬松万分显得极为个性的头发,我们的目标只是希望他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毕竟前几天的点名事件估计能让他血压上升很多。
但是我们完全多虑了,他根本忘记了我们的事情,可见他的胸怀像大海一样宽广。并且他总是认真地站在我们旁边,看我们划电路图,看我们做题,开考刚刚10分钟,他站在了我的身边,按照兄弟几个的安排,我是负责先做大题。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边看我做题,一边失望地摇头。我羞愧,我自责,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接下写大题的任务,这样别人就可以一眼看出我的无知来。
老头显然无法忍受了,拿起试卷,走上讲台,忽然说:“大家停一下笔,这道题,这种三极管的用法怎么可以这么用呢?我不知道你们上课有没有听我讲课?”然后敬爱的老头在黑板上详详细细地把解题步骤还有电路图给我们画了出来,当讲完这道题之后,他似乎觉得这不是考试,而是外面某学校出高价请他去讲课,不讲得仔仔细细就对不起良心。
他意犹未尽地把大题给我们讲解完毕,而在他讲题的时候,我们也在下面通过求助身边好友,翻课本查找还有扔硬币决定这三种方法写完了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当老头潇洒地扔掉粉笔的时候,下面的学生都纷纷站起来交了卷子,一边走一边说:“这才像考试,这才像老师。”
最后两门考试简直没有写出来的必要,负责监考的小年青毫无经验,被我们声东击西,敌近我收,敌远我抄的一番动作搞得晕头晕脑,最后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只有刘巍在考试结束的时候拍着大腿说:“这道问答题我怎么可以少抄一句话呢?要不我肯定能得到自从幼儿园以来的第一个100分。”
第一个寒假来临了,我因为家就在本地,所以免去了在民工潮、学生潮中挤火车体验生活的机会,但是因为一些朋友要离开,所以我成了火车站站台上的常客。
杨小婵离开的时候,发短信叫我去送他,虽然我的理智让我最好离这个女孩子远一些,但是我的欲望告诉我不要轻易拒绝美女的邀请。很多年后,我帮一个女孩把煤气罐从一楼搬到了七楼,我自作多情的以为她一定是把我当成了她生活中的顶梁柱,但是她递给我半瓶矿泉水说:“我群发了30多条短信,你是唯一一个听说要搬煤气罐还能来的人,真够朋友。”那时我才明白,我只是三十几分之一,并且还属于那种脑袋缺根筋的人之一。
但是当我刷鞋洗脸喷摩丝的时候,我发现刘巍和徐阳也在刷鞋洗脸喷摩丝,就在我们要为争夺那瓶劣质摩丝大打出手的时候,刘巍忽然问:“你们是不是也是杨小婵发的短信?”我和徐阳都点了点头,我原以为刘巍要拿起摩丝砸我们脑袋,但是他没有,他说那快点儿,我们一起去火车站送送小婵吧。
小婵?喊得如此亲热,我有些嫉妒,在喷摩丝的时候使劲多喷了一些。
到了火车站之后,我们才知道了三个人的艰巨。杨小婵和柳亚还有另外两个女孩拖着箱子,背着大包小包,我们三个人目瞪口呆,刘巍问道:“你们这是不是准备离开学校不回来了?”杨小婵瞪了他一眼说:“脏的衣服需要拿回去吧?不想穿的衣服需要拿回去吧?另外还要带几本书回去趁假期好好学习吧。”不过自从那个假期后,杨小婵再也没有提出要带书回去学习了,我知道她怎么带回去就会怎么样带回来,唯一翻开一次还是要垫麻将桌。
快春节的时候,街上一般都没有什么人,那么平时的人呢?对,都在火车站排队挤火车呢。我给他们安排任务,刘巍个子瘦小,上火车的时候负责在前面钻出一条血路来,四个女孩在中间,我和徐阳在最后负责断后。在茫茫的民工流中,我们七个人犹如一个特警小分队一样,眼神里满是坚毅,就差往脸蛋上涂上三道油彩了。我摸了摸因为涂抹摩丝过多而硬得犹如铁丝的头发,低声说:“出发,大家跟上。”
站台上充斥了小孩的哭喊声、皮鞋的奔跑声,并且不时的传来呼儿唤母的声音,感觉我们不是身处火车站,而是处在被清兵攻破的某个城池里。这些散兵流勇当然不能和我们这个有组织性纪律性的小分队相提并论。当火车停靠站台的时候,一心想在杨小婵面前表现的刘巍一下子就挤到了一个好位置,杨小婵等四个女孩就紧紧跟在刘巍的身后。我们站在后面,看到刘巍瘦小的身体被一个背着被子的民工挤到了一边,刘巍不气馁,又抓住了车门扶手,紧紧抓着不放手,杨小婵在人群中被挤得摇来晃去,刘巍扭头大喊一声:“抓紧我。”杨小婵马上抓紧了刘巍的衣服角。刘巍终于在和一个老头的斗争中占据了上风,窜上了火车,然后就伸出手把杨小婵从人群中拽了上去,没有想到一到关键时刻,刘巍不吃菠菜也能成大力水手,可见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只要有自己的奥利弗,所有人都能成大力水手。
火车的汽笛拉响了,站在后面冷眼看拥挤的人群却不出手的列车员终于说话了“快点挤,上不了就等下趟。”他的话引起了人群的骚动,我和徐阳站在后面,只好不顾什么尊老爱幼,不顾什么绅士风度,拼命地把其他三个女生往上推。柳亚在最后一个,瘦弱,并且不好意思向上挤。我看时间不多了,差点准备用脚把她踹上去。刘巍在上面连拉带拽。很多人因为刘巍站在门口的挡道而用极其恶毒的话骂他,但是他依然一夫当关,万夫莫上。最后终于把柳亚推了上去,紧接着就往上面扔行李,当还有最后一个柳亚的小包的时候,列车员已经要关门了。徐阳运用自己篮球场上的三分绝技,抓起包上的一个小带子,把包在要关门的时候甩了上去。
“哐” 的一声,列车员关紧了门,看着门里的乘客的脸都贴在了玻璃上,我和徐阳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忽然徐阳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我低头一看,也愣了。他手里抓着一条粉红色的胸罩。徐阳喃喃地说:“我以为这是小包的带子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基本上相信他。火车发出哮喘般的声音带着一车人离开了。徐阳突然说: “糟糕,刘巍没下车呢。”我看着远去的火车,忽然想起了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
我和徐阳立在站台上,夕阳毫不吝啬的把我们染成了金黄色,看着火车消失在视野里,徐阳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早知道我也上车陪柳亚回家了。”由此看来,春运紧张就紧张在很多没有必要坐火车的人非要去坐火车。一个手拿旗子的铁路工作者看着我们,热情地说:“你们两个,站到白线后面,小心火车撞死你们。”
我们俩离开了火车站,我两手空空,徐阳紧紧攥着柳亚粉红色的内衣,一厢情愿地以为别人会当他拿的是手绢。
32
新年,对于中国人是很重要的节日,所以我拼命的拨动自己的并不瘦长的大拇指,给亲爱的朋友发出我的真挚的祝福。当然除了有一条发给班主任,祝他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合家欢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更在内心里希望他心情愉快,不要跟我的成绩过不去,让我过个欢欢喜喜中国年。其他的短信都发给了杨小婵,作为此刻唯一一个可能和我碰撞出一些火花的女孩来说,她让我的灵感如滔滔洪水一样泛滥,我一边构思着甜言蜜语,一边在内心里对着刘巍说:我和杨小婵只是最最普通的朋友关系,我们俩是萍水相逢,久旱逢甘露一般。
杨小婵为了证明我所说的普通朋友关系,在我发去N条情真意切火辣辣让我自己看了都脸红心跳头皮发麻的短信后,但是回信就好像毛毛虫落在了啄木鸟的嘴中、又好像落入厨房的信鸽,连根毛都没有留给我。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就是只狗,给它扔这么多肉骨头也该汪汪两声啊。
这时,来短信了,我一边打开一边喜滋滋地想着汪汪声终于还是来了,但是屏幕上面赫然出现了一行字“找小婵是吗?我是她妈妈,她的手机我在用着。”
我无语,我的脑袋如同被一记重锤不停地敲击着,我艰难地回复着短信,虽然我很想回信说:“岳母大人,我是你未来的女婿球球,我很喜欢你家杨小婵。”但是我的手指头按出来的却是:“小婵是谁?不好意思,我可能发错短信了,我是 要发给我孩子他妈的,发错了,对不起。”
那边没有了回复,我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给刘巍拨电话,可惜他的电话自从挤上火车开始就从来没有打通过,我一向不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刘巍最多也就是在火车上被人偷了钱包,下车被拐到了一家黑店,然后把骨瘦如柴的他衣服一脱,往案板上一绑,然后卸吧卸吧就用他的精瘦肉包起了包子。忽然我发现了自己手里正抓着一个大大的肉包子,我想了一想,把包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拜上三拜,紧接着……继续拿起来吃。
就在我每天躺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时候,老妈总是夸奖我在学校学会了很多东西,例如不用她再帮我叠被子,例如不会再去跟父母抢遥控器,例如衣服从来不让父母来洗。我自己都为自己在大学一个学期学到这么多东西感到振奋万分,但是旁边坐着的表妹晶晶一脸不屑地说:“还好意思说,回家都不叠被子,你看你的白夹克上面有红色有黑色有灰色有蓝色,就是找不到白色,真丢脸。”
我用力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说:“不许乱说话,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她一抬脑袋说:“你上大一,我也上大一,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愤恨地想换个东西敲她脑袋,她一抱脑袋说:“你再敲我脑袋,我就揭发你。”我一瞪眼睛说:“你倒还想先揭发我?前天傍晚,你和一个满脸青春痘,整个脸跟撒满芝麻的烧饼一样的男生坐在那条臭水沟边看夕阳,我都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你居然还好意思威胁我?”
她一听,傻了眼,马上冲上来抱着我的脖子说:“哥,你最好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一把推开她:“你大一,我也是大一,我们俩现在男女授受不清,最好不要肉体接触,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美人计。”她用粉拳捶着我,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紧接着神秘兮兮地问我:“哥,你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我想了想,严肃地说:“优点不少,有耐心,能在臭水沟边坐那么久可见恋爱的人不单是智商下降的,也是比较容易得鼻炎。另外比较浪漫,单看那个约会地点,多好啊,你要是万一掉进淤泥里,他一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在粘稠的淤泥里抱着你,然后还说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开。”
晶晶用武力打断了我的话,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别告诉别人,否则我跟你没完。”然后她打扮一番出门了,临走还拿了我以前买的一管去青春痘的药膏,估计是要送给“烧饼”,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假期过起来总是很快,终于又到了归校的时间了,我在开学前夜根本睡不着,经过一个无聊的假期,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想念那些兄弟们。虽然在家也是睡觉,在学校也是睡觉,但是在家睡觉感觉只像是完成任务,而在学校睡觉感觉很有些“今朝有觉今朝睡”的大侠风范。
刚回到宿舍,把背包扔到了床上,就看到刘巍一脸淫笑地走了进来。我纳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了?失身了?”他嘿嘿一笑说:“没有没有,不过有希望。”我正待追问,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我名字,我把头伸出窗户,看到了左航帅帅地站在楼下花坛上,大声喊着:“马上去体育系办公室开会。”
我无暇去追问刘巍的满面春光是什么原因,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刘巍一把抓住我胳膊,说:“你不是想问我话吗?你问啊,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保证不隐瞒。”我把他的胳膊甩开说:“哥们现在有事,回来再说吧。”走出宿舍很远,还听到刘巍的破锣嗓子喊着:“记得回来一定要问我啊,千万别忘了。”
走在校园里,正好碰上了提着小篮子去洗澡的杨小婵和柳亚,更离谱的是徐阳也走在他们旁边,一脸谄媚地说着假期的一些比较拙劣的笑话,意图十分明显,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杨小婵和柳亚也十分配合地呈前仰后合状。我走上去跟她们打招呼,原本以为杨小婵虽然不至于跟白蛇许仙相遇时的热泪盈眶,至少也该有梁山伯祝英台相遇时的相见恨晚状,但是她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柳亚正准备跟我说话,杨小婵一拉她袖子,用我完全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我们走,别理他。”然后,大步流星往前走。柳亚抱歉地对我笑笑,追了上去。徐阳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柳亚的背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哥们,别想不开。”我莫名其妙中还是有一些感动,毕竟有兄弟的安慰,但是徐阳说完这句话,又扭动着自己的大屁股一溜小跑地追了上去。
我迷惘地愣了一愣,忽然想起还要抓紧去体育系,所以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尽力把这件事情先甩在脑海的最深处,但是他们三个人的背影还在我的眼前晃啊晃,我又摇了摇脑袋。这时中文系足球队队长从我身边跑过,扭头疑惑地看着我说:“哥们,吃摇头丸了?”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说:“正练头球呢。”他一边笑一边跑,远远地还不忘回头对我竖起大拇指。
路过浴池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进入大学以来的最强劲的对话。我们浴池保持了很多学校浴池的特色,一座二层红色小楼,一层是男生,楼上女生,总有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妈守在楼梯口,每次我们路过,都会用无比崇敬的目光仰头看看天,然后迅速的扫一眼二层的窗户,企图透过窗户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只可惜从来未能如愿。不过此刻我却看到了让我血压升高的一幕。
徐阳站在楼梯口,两个大妈伸手拦住了他,喝问道:“干什么的?”如果徐阳回答说“挖地雷的”那么就证明他是真的幽默,但是他不甘心这么回答,他嬉皮笑脸地说:“不干嘛,我就上去看看。”所有的路人都惊呆了,两个大妈张着嘴巴不晓得说什么好,一个男生站在通向女生浴池的楼梯口,说要上去看看,恐怕她们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旁边的人经过一瞬间的沉寂,忽然爆发出笑声,徐阳又变本加厉地说:“我就上去看一下,聊两句就下来。”旁边的人笑得更欢了,我也笑得站不起身来。忽然我发现两个大妈脸色有点儿变,赶紧跑过去,拉起徐阳就跑,徐阳居然还意犹未尽地扭头喊:“我还会回来的。”这件事情之后,徐阳每次去浴池洗澡,总会被大妈指指点点,可以说成为了翻起浴池惊涛骇浪的一位名人。
我踹了徐阳一脚,让他回宿舍去,别呆在外面丢人现眼。当我走进体育系办公室的时候,屋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全是校队的队友。大家都在谈着昨天晚上国家队的比赛,左航提高声音说:“大家静一静,我跟大家说一件事情。”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被左航罗里罗嗦地说了半个下午,事情总结起来就是“好好备战,准备参加大学生联赛预选赛。”从他的罗嗦程度就能看出来,中国足球有太多能说的人了,缺少能做的人。从体育系办公室出来,我们都一脸振奋,毕竟想起可以代表学校出战绿茵场,单是想想就兴奋异常。这时计算机系的高大中卫在后面说: “那以后我们踢球肯定有很多妞看,然后肯定会有很多妞看上我,想想就幸福。”左航在旁边打击他说:“想想就幸福了?看你那点儿出息。”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兴致勃勃地向他们宣布我将要代表校队参加正式比赛了,并且同意他们把我当作一代球星来顶礼膜拜。不过他们都对我抱以无比强烈的嘘声,让我提前感受到了客场的气氛。
刘巍又过来拉着我说:“球球,你还没问我话呢?你快问啊。”我纳闷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有病了?我要问你什么?难道你放假前借我钱了?”他拍了我脑袋一下说:“你要问我在火车上都发生了什么了?你快问啊?”
我愣了一愣,看着他兴奋地模样,我的心头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用句专业的话说就是吃醋了。我淡淡地问:“那你们发生了什么故事?快说吧。”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冷淡,兴致勃勃地开始形容车门关住的一刹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车门响亮的关上了,刘巍和杨小婵的脸就相距了零点零几公分(当然,我相信刘巍运用了夸张的手法,毕竟那是火车车厢,不是金枪鱼罐头)。两个人深情对视着,一刻也不分开(当然,不排除是车厢人太多,动弹不得的可能性)。刘巍忽然对杨小婵说:“小婵,你身上真香。”没有想到一向老实八交的刘巍居然能说出这么富有挑逗意味的话来,小婵当时一呆,脸马上变成了绯红色。但是刘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香味好熟悉,有双汇火腿肠的味道”,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正在吃火腿肠的柳亚一下子被噎的满脸通红,捂着肚子笑。杨小婵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狠狠地踩了刘巍一脚发泄。
在下一站,又上来了很多人,他们被挤在了列车厕所门口,几个女孩子被挤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刘巍自责自己占据了宝贵的车厢空间,看到几个女孩子痛苦的表情很心疼,所以就走进了厕所,一直没有出来,一直呆到火车到站。
刘巍很显然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他说和杨小婵临分开的时候,杨小婵对他说了两句让人回味无穷的话,第一句是“你是第一个肯为我在厕所里呆五个小时的男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婵的眼睛里满是感动。
刘巍停了下来,不准备往下说,我踹了他一脚说:“快说,她接下来怎么说了?”按照杨小婵第一句话的趋势,第二句话应该是表示心已被捕获或者是表示要以身相许的意思。我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今天杨小婵不理睬我,难道是她已经决定了要和刘巍比翼双飞、蛇鼠一窝了吗?虽然我说过要祝福他们,但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绞痛。早知今日,当初应该是我挤上火车不下来,然后拉着杨小婵躲进厕所,那么小的一个房间,又是孤男寡女相处,五个小时下来肯定会碰撞出不少火花,但是现在,还有后悔药卖吗?
不过,刘巍没有注意到我强烈的心理活动,而是小声说:“杨小婵说的第二句话是‘你身上真臭,离我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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